我是药师,我为药师代言

静 安

那日在地铁站有人唤我:“药师。”蓦然回首,却不认得。身后的小伙子带着感激的笑容点头致意,我也礼节性地报以笑意。心里隐约知道他是我曾经看过的病人,但直至今日才回忆起,他曾因肝功能异常疑诊为药物性肝损伤入院,我曾至病房详细询问过用药史,协助医生排除可疑药物的。原来是他啊!我欣慰地回想着与他在地铁站偶遇的情形,为他的康复由衷地高兴。然而,更令我感到高兴的是,他始终记得,我不是医生,不是护士,我是药师。

在国内的大部分地方,药师是缺位的。即使在很多大型医院里,他们还经常被病人或家属误认为医生、护士、陪护、订餐的,药师没有自己的位置。我国至今仍没有药师法,药师的工作仍然无法有效地去界定。尴尬自不必说,更多的是对公众认识中药师缺失的一种深深的悲哀。早前朋友圈广为传播一个视频:一个因药物导致聋哑的小女孩,用手语描绘着无声的故事和对妈妈的爱。因药物致残的故事,一个比一个悲伤,一个比一个无奈,但是这些悲剧都是不可避免的吗?最应该守护大众用药安全的药师在何处?医生关注的是药物疗效,护士注重的是药品施予,而称职的药师,能够真正全面评估用药方案,在权衡药物治疗效果的同时,平衡药物副作用,有效规避药害事件的风险。

还记得那一年的非典么?多少非典病人大剂量使用糖皮质激素救回一命,可是药学教科书上明明白白写得清清楚楚的骨质疏松的不良反应却导致了多少幸存者多年之后的股骨头坏死,终身瘫痪。因为药师缺失了,我们不得不从一桩桩严重的药害事件中才能深刻地认识到药物的副作用。我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药师能够发声,提前警示相关的药物不良反应,并且从那时候起,长期使用糖皮质激素者,提醒其常规补钙预防骨质疏松及股骨头坏死。或许这些幸存者后半生的日子就能过得轻松一些。可惜,他们已经没有如果了。如果国内能够为药师立法,有药师执业,药害事件也许能够少一点吧。

在广大药师的多年呼吁下,前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办公厅于2017年5月18日发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师法(草案征求意见稿)》,在业内引起了广泛的关注。每年的5月12日,被定为国际护士节;2018年起,国务院将8月19日定为中国医师节。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17年12月底,全国医院药师已超过45万人,全国执业药师注册人数为408 431人(实际药师人数远远大于这个数字)。我们期待着,药师法和药师节一系列有助于提升药师职业地位的举措尽快落地,同时,作为一名普通药师,我们要做的事情并不仅限于被动等待。我们药师个体能做点什么呢?不是太少,而是太多。

趁着自媒体的火热,药师集团、医生集团、公立医院等开展“微信药学服务平台”,如何看待网络用药咨询的利弊和发展趋势?我用两则国家卫健委发布的通知来回答这个问题。

一则是《关于征求互联网诊疗管理办法(试行)(征求意见稿)和关于推进互联网医疗服务发展的意见(征求意见稿)意见的函》,明确定义了互联网诊疗“就是利用互联网网技术,为患者和公众提供疾病诊断、治疗方案、处方等服务的行为。”并且严格控制准入门槛:“1、只能是医疗机构间的远程医疗服务;2、只能是基层医疗机构的慢性病签约服务。”另一则《关于加强药事管理转变药学服务模式的通知》明确提出“推行信息化管理”“通过多媒体、自助查询机和微信平台等方式,方便患者查询药品用法、用量、使用注意事项等信息。通过信息化建设,加强对高血压、糖尿病等慢性病患者的随访,为患者提供药品配送、用药指导服务,加强合理用药宣传、保障用药更加安全。”

一时间,网上诸多的轻问诊、网络诊所、云医院统统被判为非法,打入冷宫,不得翻身。两则消息互相印证,大面积清扫莆田系、百度系的网络诊疗,为的便是即将要破土而出的以医院为主体的规范化、专业化、甚至是垄断性的互联网诊疗。

意外吗?毫不意外。早在5年前,新浪微博还在如火如荼地展开燎原之势时,我就曾与熟识的医生同僚说过:“在医院病人是你的,出院后病人就是我的。”那时候,就有接受过药师药学服务的病人,通过QQ汇报病情进展、咨询用药注意事项,到当地药房配药时电话咨询用药方案。如果,那时候医院敢于尝试的话,药师电话随访、网络咨询、慢性病药品配送,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可惜,很多时候,想得到也做得到,但并没有成熟的环境和条件去做,终究还是不能够实现。

相比之下,医药服务已经远远落后于其他传统服务行业。网络购物、网络订餐、网络家政……在网络几乎已经无所不在的时代,如果我们的医院药学服务还停留在小小的药房里面时,实在是贻笑大方了。勇敢地走出来吧,药师们!

晚餐后,又收到一条我在“药师门诊”接诊的咨询者发来的微信追问,回复完毕之后,她道谢留言“感谢药学医生”,我哑然失笑。白天她已经在药学门诊同我面对面交流超过40分钟,我为她梳理用药清单,她却仍旧不清楚我们这个职业的正确称呼。而无论如何,“药学医生”这个她新造出来的词,不也反映出大众对药师的认识的点滴进步吗? 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步有近一步的欢喜。

我是药师,我为药师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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